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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【冯火月刊|仁科】电影爱好者

城中村环卫部门定期会做一些杀虫工作,通常这一天比较混乱,老鼠乱窜,街道满是死蟑螂。保安人员踩着单车巡逻,在各个小巷里走来走去,车轮咔咔咔地把蟑螂和老鼠的尸体碾成了肉泥。

我溜进了丽都桑拿城,扫黄之前它叫梦幻洗浴城。桑拿城门口站着个穿粉色旗袍的女人,她微笑着递给我一个手牌。接过手牌我快步上楼梯,楼梯转角是一面大镜子。上二楼时我退回一步,回头看镜子。通过镜子可以看到整条铺着红地毯的楼梯,一楼怀旧的大理石地砖,还能透过对面的落地玻璃看到街上的行人。

走进二楼的男宾接待处,一个侍应接过我的手牌。他用带有地方口音的粤语念了一遍手牌上的阿拉伯数字,这组数字用粤语读出来感觉不太吉利。他拿着我的手牌走到相应的柜子前,对着电子锁“嘟”一声打开了柜子门。我将衣服一件一件脱掉,露出左胸很酷的龙纹身跟右手一个失败的骷髅头。侍应面无表情接过衣服,一件一件挂进柜子里。

我一丝不挂走进洗浴大厅。左边一排用磨砂玻璃隔开的淋浴室,右边是一个大梳妆台和两间桑拿房,中间一个温泉池,厕所在斜对面,正对面有个楼梯通往三楼贵宾休息室。

从淋浴室里走出几个中年男人,他们说说笑笑,三个跳进温泉池里,一个在梳妆台里拿棉签掏耳朵,两个走进厕所,另外一个在用饮水机倒水喝。听他们说话像是台湾人,但也有可能是福建人。

墙壁上挂着个大电视机,电视播着一部港产片,配乐很好听。有一部很酷的独立电影也用了这段音乐,导演是我的朋友。电影讲述了一个杀人的故事,杀手动手时就播着这首曲子。

那部电影很好玩,里面三个主要演员一句台词都没有。其他跑龙套路人甲却说个不停,各种口音都有,很好玩。有一幕就在附近一家发廊里取景的,我印象深刻。

发廊里放着舞曲,舞曲唱的语言很怪。一个中年男人在调戏发廊妹,说他全听懂了,唱的是波斯语。他说曾经去过土耳其,听过这首歌。发廊妹问唱的是什么?他一句一句翻译给她听。接着还将发廊变成地球,带着发廊妹横跨大西洋:你想象一下,我们的位置是美国,你是华盛顿我是纽约,这排镜子是大西洋,对过去那两个发型师是葡萄牙和西班牙。旁边帮人洗头的靓女是法国,她在帮德国洗头,那两张凳仔是荷兰和比利时。角落里焗油的老太婆就是英国。发廊妹问,那中国呢?他指着对面沙县小吃,沙县小吃就是中国,但马上又觉得搞错了,如果发廊是地球的话,沙县小吃已经是外太空了,所以最后认为发廊的落地玻璃才是中国。这时镜头对着落地玻璃,几秒后,透过玻璃看到杀手从街道经过,镜头离开了发廊,跟上杀手的步伐。

杀手的样子一点都不酷,很普通,就是那种天生消失在人海里的长相。不知道是演技问题,还是导演刻意要求,他演得很僵硬,很怪,但就这点也显得他很特别。

其中一幕很关键,当时我也参与了一个角色。

在一家餐厅门口,一个打扮成财神爷的乞丐,背把吉它在唱歌乞讨。店里有位客人给了他五毛钱,他嫌少,没走开,继续在唱那些很难听的流行歌。老板娘怕影响生意,走出来轰他走,一不小心撤破了他的戏服。那套戏服虽然不是纸糊的,但瞅着就可怜,穿得太旧了,风吹日晒,缝缝补补,变得脆弱,一扯就破。乞丐财神爷死活要让老板娘赔他衣服。混乱中小偷趁机拿走了杀手的背包,从餐厅的侧门走掉。

镜头跟着小偷回到出租屋。小偷将包里的东西倒到床上:钥匙、钱包、笔记本、几张照片。接下来的情节是,笔记本的内容引起了小偷的好奇,他按照这些线索来到一间桑拿城。

我从侍应那里拿了一条毛巾,往其中一个淋浴室走去,布帘拉上。一红一蓝两个旋转式水龙头开关,我伸出双手习惯性地同时将它们拧到尽头。

如果杀手这个时候进来桑拿城,他也得把衣服脱光,他也只能一丝不挂的走进淋浴室,在没有任何武器的情况下,他只能徒手把我干掉。

杀手也许会从消毒柜里拿出一件浴衣,抽出腰带,往我这间淋浴室走来。趁我在擦背的时候,用腰带勒死我。虽然这种杀人方式电影里很常见,不过也特别有用,一分钟就能把我给解决了。想到这我喉咙都有点痒痒的,真恐怖,幸亏我没什么仇家,除了白粉强好像也从来没得罪过谁。

杀手动手的那一幕,摄影拍得很好,是一个长镜头。镜头从水池里推上来。可以看到池底那些色彩斑斓的东南亚瓷砖,还有水池里的灯,很梦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