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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【冯火月刊|仁科】老鼠和啤酒妹

下午4点半左右,楼下的烧烤王就开始张罗起来了,慢慢浓烟就冒上来,香味也出来了。我从走廊望下去,注意到烧烤王多了一个穿着制服的女孩,是经销商那边派来推销啤酒的,她看起来很勤奋,除了拎啤酒拿杯子,还会帮忙送菜、点菜、擦桌。

啤酒妹的制服有两套,一套是连衣短裙,一套是短裤加背心,一套蓝色,一套红色,两套我都喜欢。客人多了的时候,烧烤王的桌子铺得很广,我住的那栋出租屋门口也摆了桌子。很多次下班回来我跟她擦肩而过。

今天天气依旧糟糕,虽然不下雨了,但周围还是很潮湿。烧烤王的小弟们将雨篷收了起来。我坐在靠近冰箱的那一桌,点了三串肉,两支麻辣烫,静静地等啤酒妹过来。她被其他桌的客人缠住了,几个寸头的中年肥佬在调戏她,他们说话的声音像打雷,一帮废物。很快她便摆脱了那帮废物,往我这边走来。她步伐轻盈,穿着一双廉价的塑料鞋。一般这鞋不适合在潮湿的路面上走。但不知为何她运用得很巧妙,有时它还起到溜冰鞋的效果,到我这桌的那两米路她就是滑过来的。

“靓仔,喝什么啤酒?”她问。

她看着我,我看着她。

“有新推出的啤酒,10元3瓶。”她接着说。

我朝她微笑着点了点头。她给我比了个OK的手势,转身拿酒去了。我想我们之间的默契已经初步建立起来了。

三瓶啤酒下肚之后,我向她招招手,示意再来三瓶,她又比了一个OK。可惜啤酒是由另一个小妹送来的,这让我有点失落。但没办法,客人越来越多,她实在忙不过来,所有的人都问她拿酒,都想跟她搭讪。看得出来她也挺开心的。这样也是对的,啤酒卖多了提成就多了。不会像我那样,在琴行工作,一个月才卖出去两三把练习琴跟几支笛子,也忽悠不到学生来学琴。一分钱提成都拿不到,拿不到提成,就只有850块基本工资。房租加水电是400,一日两餐,一个月至少300,一天一包烟,一个月120,还剩30块钱。还好琴行就在附近,不用搭车,否则日子没法过。

为了可以舒舒服服喝下另外三瓶啤酒,我点了一打生蚝,十个羊肉串,酒精让我放松了警惕,开始乱花钱。

生蚝在烤炉上一个个烤得噼啪乱响,小弟们把它烤好放在铁盘上,由小妹端到我的桌面来。这些带有淡淡金属芳香的湛江生蚝又肥又大只,嚼起来,感觉太爽了,我连那些蒜泥汁都不放过,拿起蚝壳将它吸得干干净净,再灌下一大口冰凉的啤酒。

烧烤王的生意越晚越好,客人多了,也带动了其它的产业。有乞丐来讨钱、也有人来卖炒田螺、还有流浪歌手来唱歌。流浪歌手里面分大流浪歌手和小流浪歌手。小流浪歌手就是一帮几岁的小女孩,每人拿把破吉他,手里拽着点歌单,你付她们5块钱,她们可以只用一个和弦唱五首歌给你听,有的连和弦都不按,就开始扫弦唱歌了。大流浪歌手也有点歌单,只是除了唱歌,他还可以给你做伴奏,说白了就是一个流动的卡拉OK。大流浪歌手来的时候,客人们都会让他们做伴奏,然后一首首经典的流行歌曲就像被人强奸似的呱呱乱叫。

另外的三瓶酒也下肚了,醉意已经到了另一个境界,心里面的话开始多了起来。喝了六瓶啤酒,一两泡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。我跌跌撞撞地走到后面的巷子,墙上写着此地严禁大小便的角落,就是酒客们方便的地方。尿骚味很重,很难顶。当然你也不一定非要在这个角落方便不可,你也可以去开发一片新天地,但我不想在这一层面上作过多的突破。

我斜靠墙壁,闭着眼睛,尽量让尿以最慢的速度流出。我已经醉得不行了。

回到座位,我继续欣赏啤酒妹的一举一动。她不停忙上忙下,走来走去,在灯箱和路灯还有远处霓虹灯的照耀下,她脸腮上面的汗水,一会呈现出一层淡淡的蓝光一会是浅浅的夕阳红。她一边擦汗一边朝我这边走来,我觉得跟她正式打声招呼的时刻到了。

我微笑着向她挥了挥手,她马上觉察到,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,转身就从旁边的冰箱里拎来了3瓶啤酒。

“你真能喝。”她说。

“还好”。

她迅速地将3瓶啤酒打开,然后从腰包里掏出一支啤酒造型的圆珠笔送给我。她理解错了我的意思,六瓶啤酒已经是我的极限。在南方,有时候六瓶啤酒已经可以放到一桌人了,现在她又拿来了三瓶,这不是我所能承受的。但一切都需要改变,我觉得我有义务喝完她送来的酒,我需要突破。

不过我现在还需要一些下酒菜。我点了一打生蚝、一打羊肉串、一打牛肉串、两个羊腰、一条烤鱼、三串金针菇。我操,我疯了,我还想点一只八爪鱼跟一条蛇呢。

酒已经喝完了,肉也吃光。我已经醉了很久,可能醉过头了,开始有一点点清醒,当然了,不是正常的那种清醒,是另一种清醒,这种清醒其实是不清醒的,我喝太多了,糟糕。我看到很多蟑螂在飞来飞去,我还看到一只老鼠爬上了电线杆,月亮呢,月亮被乌云挡住了,糟糕。

烧烤王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。啤酒妹忙着收拾一些散落在地上的空酒瓶,几只老鼠在吃地上的食物,一个流浪汉在翻垃圾桶的东西,小弟用冷水将烤炉浇灭。浓浓的白烟从烤炉那边飘过来,瞬间烟雾弥漫。这时,小说的主人公突然站了起来,穿过烟雾往啤酒妹的方向走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