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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: 我把自己编的书送给了五条人
上周,我把自己参与编辑的“读库·哲学系”译丛送到我喜欢的乐队五条人手里。
2020年10月13日,五条人Live@糖果,图片拍摄:黄薇兮。
追星这事儿我还算有天赋,高中时第一次追星,对象是NBA球员Steve Nash,一个离我很遥远的人,却也借着他来中国打慈善赛的机会和在贴吧认识的网友的手,拿到了他的签名。
第二次追星,追的也是个外国人,英国演员Ben Whishaw,也拿到了签名。喜欢他的时候我是个穷大学生,没钱去英国看他的舞台剧,蹲stage door,but(仁科语气),仍然是靠着在网上认识的同好,我拿到了签名。
第三次就是五条人了。我第一次听五条人是在大学一年级或二年级,《县城记》那张,后面就一张一张地听下来,很喜欢。第一次看他们现场是在2010年的麻雀瓦舍,和宁远姑娘一起,那时候他们还是两个人,刚发了第一张专辑,风格偏民谣。
密集地看他们的演出,是在广州上班的那几年。那时候他们刚出了《广东姑娘》,在广州深圳的演出很多,除了广州的Tu凸,深圳华侨城也是他们经常出没的地方。我在Tu凸、B10 Live、旧天堂书店、大时代歌厅都看过,还有一场是和张玮玮一起演的。那时候的鼓手是邓博宇,小宇真的很帅!
邓博宇,2020年9月12日,Live@公羊精酿,图片拍摄:黄薇兮。
也就是在那时候,我开始了解这个乐队背后的东西,除了看演出、听专辑,我还看了一些他们的访谈,知道仁科和阿茂都喜欢读书,好感倍增。我对爱书的人有天然的亲近感,追小本的时候,我还专门做了一个他的读书豆列,收集他在访谈中提过的、读过的书,也在他的影响下读了当时还没被引进到国内的普里莫·莱维、玛丽莲·罗宾逊等作家。
普里莫·莱维,《这是不是个人》,2016年,人民文学出版社。
玛丽莲·罗宾逊,《管家》,2017年,世纪文景丨上海人民出版社。
2015年夏天,他们在广州的Tu凸空间演出,我下班后过去,离演出开始还有一段时间。我买了一瓶啤酒,去门口吹着风喝,没过多久见仁科和阿茂也出来了,在门口站着抽烟聊天。那天仁科穿的是一件红T恤,我印象深刻,因为他们在门口待了很久。我很想去和他们打个招呼,聊几句,但最终没有去,那时候还是太害羞了。
再后来,我回北京工作,做了编辑,开始一本一本地编书。有一段时间,我不怎么看演出了,那段时间我被抑郁困扰,精神状态不太好,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。那两三年没怎么看五条人,但发了新专辑还是第一时间就听。
去年春天,才又一次去看了现场,在北京的乐空间,是《故事会》的巡演。那一场演得特别好,也是我第一次看现在阵容的五条人。
那时候“哲学系”第二辑正在收尾,我和同事也在列一个送书的清单。不过,真正想到要把“哲学系”送给五条人,是在今年《乐队的夏天2》播出之后。
第一场比赛结束之后,张晓舟发微博说,上热搜的时候,仁科正在他家里读齐泽克。那会儿“哲学系”的第三辑马上要下印厂。看到张晓舟的这条微博,我一拍大腿——我想把这套书给他们看!
其实要联系上他们并不难,经纪人的联系方式是公开的,我也能通过同事联系上张晓舟,让他转交。但最终这两种方式都被我否决,因为自己做了三年的一套书,终归还是想亲手送给他们的。于是这事儿就搁置下来,我在等他们Livehouse的演出,打算在演出现场送给他们。
那会儿网上已经出现了若干“五条人书单”和“五条人片单”,看了这些书单和片单,我更加确定这套书是适合送给他们的。
首先,这套书引进自法国,书中所举例证有大量的法国文学和经典老片,而仁科曾多次提过法国新小说,尤其是阿兰·罗伯-格里耶,而“哲学系”中对格里耶的引用尤其多。
阿兰·罗伯-格里耶,《嫉妒》,2007年,译林出版社。
其次,仁科是个哲学爱好者,我猜他受存在主义哲学的影响很大。同时,他也公开推荐过人民大学张志伟教授的《西方哲学史》课程。
张志伟,《西方哲学十五讲》,2004年,北京大学出版社。
再说,他们不也经常在微博上分享自己在读的书吗?要是真能送给他们,他们又真的读了,这会是我编辑生涯的幸事。
五条人的读书分享,卡尔维诺《不存在的骑士》。
机会出现在贝斯手牛河身上。牛河昵称“河酱”,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网瘾少年,每天在网上5G冲浪,还成天泡在月亮组。于是某一天,我鬼使神差地给河酱发了私信,说想送五条人一套我自己编的书。私信中,我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本书,说寄给他们。果然,河酱秒回私信。
但他回复说,他们现在正在全国跑,不方便收快递。而且出于安全因素的考虑,他们现在也不方便收歌迷寄的东西,虽然也都知道大家是好意。他还强调,不希望歌迷破费,他对这套书很有兴趣,但自己买就行了。但,假如是演出现场送给他们,那就没问题。
我马上回复,说自己拿的是编辑样书,没破费。但还是不死心,继续问他啥时候有北京的现场,答曰10月13号有一场TME Live,但观众观众是通过抽奖的方式送票,比较麻烦。那天,已经是10月10号。
我立刻上微博找怎么参与抽奖,在TME官方微博找到了,抽奖规则是发自己的穿搭,如果你想去看五条人,就穿上花衬衫、皮衣和人字拖,在评论中回复自己穿搭的照片,抽取十位幸运观众。我看到这条微博的时候,离抽奖结果公布还有两天。
人字拖我没有,花衬衫和皮衣还是有的。下班回家,立刻开始打扮,找出一件在古着店淘的花衬衫和小皮衣,又搭配了宽松复古的西装裤和小皮靴,召唤正在写PPT的家属给我拍照。家属非常配合,给我拍了十几张,还细心地指导我摆pose。最终,我选了两张照片参加抽奖。
接下来就是等待开奖了,开奖时间是12日中午12点。11:55,我带着手机去了公司洗手间,决定坐在马桶上面对自己的命运。结果十二点到了,没开奖。又等了几分钟,仍然没动静。于是我放弃了,觉得自己肯定没中奖,就打算和同事吃午饭去。
结果,刚走到楼下,一条微博新@跳出来,我被抽中了。开奖时间晚了七分钟,12:07,我知道自己可以去看演出了。
马上给河酱发信息,说我抽中了。河酱惊呼,说你也太厉害了吧,还发了一条微博说这件事。看到河酱的微博我愣了,我不仅抽中了门票,可以去看演出和送书了,还被喜欢的乐队发了微博?这是什么好日子?
第二天,想到要去送书,我破天荒地化了全妆。我本想找一个红色塑料袋装书,结果没找到,可我不是会缝纫嘛,于是迅速拿缝纫机咔咔缝了一个红色布袋子,用来装书,还自我安慰道,布袋子比较环保。
拿红色先染布做的环保袋。
看演出那天,我淡定下来了,白天都很冷静地在看稿子。六点过,我打车去了演出场地。
演出过程就不写了。演出结束后,我来到后台门口,请保安把书递给河酱,结果连问了两个保安都被拒绝。第一个保安表示他是兼职,不敢做这个决定,也不想惹事。第二个保安说,我可以给你问问,但我要检查你这包里都有啥。我非常理解,就打开包让他检查。
正在检查的时候,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女孩儿过来了,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,说自己是五条人团队的。我立马说我就是牛河微博上说的那个要给五条人送书的人。女孩儿惊讶了一下,随即开心起来,连说了好几个谢谢,说我去问问,让他们出来一下。不过万事总有遗憾,女孩儿很快回来,说五条人演完正在开会,不方便,但她可以帮我把书带进去。
就这样,我把书送到了。很快,河酱的私信来了,和我说书已经收到,还再次表示感谢。我心想这人也太好了吧……于是跟他说我想合影来着,同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,要求这么多。
没想到,他就从后台跑出来跟我拍照了。握了他的手,聊了几分钟,说了些啥其实我有些记不清了,只记得我还一直跟他安利给这套书画封面的艺术家卢珊,我也真是。
第二天,我给河酱发了最后一条私信,信息是这样的:
河酱:
今早我在想,在心里我没把你们当成所谓很红,距离遥远的人,而是在心理上有亲近感的朋友。为什么会有这种这种感觉呢?一开始可能是直觉,后来可能还真是因为书籍,我很难对不爱书的人产生亲近感。
到今天我做了三年编辑,对书和出版的了解越多,就越感到这个行业虽然是夕阳行业,但绝对有其存在的必要和价值。这种对职业的爱,工作与生活融为一体(所谓编辑没有下班时间,所见所闻之一切都可以成为滋养自己的养料,而我感觉五条人也是如此),也是我在你们乐队身上看到的,这也让我感到很亲切。
对我来说你们不只是一支乐队吧,更像是艺术家,大众所见只是其中一面,而我喜欢你们的所有面。
这几天非常幸福,再次感谢你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