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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五条人:五条人可以把五条人给搞死是最好的 - 落网

仁科先到了落音乐空间,坐在吧台边跟工作人员说话,身穿黑色的皮衣,发型就跟演出时候一般。他要了一杯咖啡,我们一起等阿茂。

阿茂从大学城赶过来,他戴了眼镜,显得更斯文和帅气。 “来了这里,我得喝点威士忌。”威士忌上桌以后,仁科说给他的咖啡加点,有味儿。

来自广东省汕尾市的五条人乐队,由阿茂、仁科和鼓手邓博宇组成, 2016 年 12 月发行第四张专辑《梦幻丽莎发廊》,并在深圳、厦门、泉州、广州四城巡演。 2017 年 3 月 24 日从广东中山开始,五条人将带着这张新专辑走遍 14 个城市,为乐迷搞一场“梦幻丽莎发廊”的洗剪吹大趴。

多年前,阿茂和仁科摆地摊认识的一个朋友评价五条人, “本来五条人是要搞摇滚的,结果被活活逼成了民谣。”五条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,“不仅仅是民谣”也是外界对他们的一贯评价。新专辑《梦幻丽莎发廊》制作更加成熟,题材也开始扩展,五条人在尝试着更多“不那么五条人”的东西。

创作就是冒险:像拍电影一样创作音乐

仁科说, “创作就是冒险。”阿茂打趣地问,“你冒什么险呀?”

“创作就是冒险,你要去哪里并不是明确的,那样就很不好玩了。最好是做出一些东西,你自己都没想到的。”仁科一本正经地说道。

人乐队以海丰方言歌唱乡土民情而为乐迷所知,伴着生猛的江湖气,唱着 “魔幻现实”的世情世相,五条人成为粉丝心中的“大神”。

说起《梦幻丽莎发廊》这张新专辑的创作初衷,原来五条人一开始是想在艺术空间中做展览。模仿发廊的摆设,让人面对梳妆台坐着,戴着耳机听音乐,而梳妆台上的镜子就会有歌词或者影像。最疯狂的想法里,五条人甚至想着直接在发廊里面展览。但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没做成,便有了这张专辑,而实体 CD 的封套就是一家发廊的模型。

( 《梦幻丽莎发廊》照片 | 摄影师陈海双 )

从《广东姑娘》到《梦幻丽莎发廊》,五条人音乐的题材不再局限于乡村旧闻,广州城事、痴心爱情、新闻故事都可以拿来创作和演唱。

谈到《初恋》和《热带》这两首唱 “新闻”的歌,仁科觉得并不特别。“这样的新闻故事,我们经常在网络上看到。”仁科说,他还特别记得《初恋》那则新闻里面的图片,“一辆货车撞上了高架桥 / 卡在桥墩里面”,当时,他就想起了维姆·文德斯《公路之王》里面的一幕,“一辆车从公路上高速向前开,冲到了河水里,而旁边另一个人正在刷牙。”这就是一则公路新闻,而整首歌就像一部公路电影。

比起《初恋》的新闻纪实,《热带》则有更多的创作虚构。新闻故事中,主角是追债者,但歌里面的主角是逃债者。住旅馆、核对福利彩票、掐死妓女、抢银行,故事显得十分戏剧性。为什么要核对福利彩票?仁科说,他本来希望给 “刘德龙”创造奇迹,但想起买了几年六合彩都没中的家中老父,也觉得刘德龙不可能这么走运。“再捅死一个去银行取钱的人 / 抢了钱之后买了一辆摩托”,这又是贾樟柯《天注定》里面的情节,然而五条人更现实,“刘德龙的钱根本买不起枪,我就给他配了一把刀。”

从海丰来到广州,阿茂感觉自己得到了自由。 “到广州之后,你就会发现,大城市和县城是完全不一样的。”阿茂谈起了初来广州的趣事,“我跟我哥约好在购书中心碰个面,要去买磁带。我第一次坐公交车(在广州),坐到下一个站了,后来我又走回来。”仁科第一次来广州是为了找阿茂,在天河客运站叫了一辆摩托,“摩托车穿过天河北路,我看到了很多高楼,整个城市是立体的,跟电视里面不一样,感觉好像来到了未来。”这样的感受让仁科说起来也很激动,而这一幕电影式的情景也被写进新歌《石牌桥》里面。

《秧歌舞》这首新歌显得与众不同,不是充满画面感的音乐,而是更现实主义的诗歌。 “我们要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 / 哪怕到了神志不清的那天”,说起这最后一句台词,仁科又想起了阿基·考里斯马基的电影《没有过去的男人》。电影里面,男主角被暴打而失忆,另一个人带他去到酒吧,指着天上的海鸥、手边的烟灰缸想要帮助他恢复记忆,告诉他“永远别放弃,即使你神志不清的时候。”这句话听起来很鸡汤,却是无家可归的男主角生存下去的信念。这一幕、这句话给人深刻印象,五条人又将其写进音乐中。

( 仁科 | 摄影师泽健 )

新专辑《梦幻丽莎画廊》的最后一首音乐是《楼房来四散起,路不见狗相连》,工地现场录音、笛声、吉他、噪音、摇滚、无歌词、杂乱无章,显然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民谣了。谈起这首歌的创作,阿茂和仁科都很开心,两个影迷说起了吉姆 ·贾木许的《离魂异客》,原来他们太过喜欢尼尔·杨即兴创作的电影原声了,“本来想把主题曲直接用在曲子里,但涉及版权,我们就自己弹了一段,毫无编排。”而音乐最后戛然而止,仁科又说起大友良英 2016 年的现场专辑《 SUN ・ RA ・ NEW 》,里面的《 Beat around the bush 》也是这样突然结束。

如果直接评论《楼房来四散起,路不见狗相连》预示着五条人 “转型”,那显然五条人要不高兴了。“以前,我们可以用渔歌戏曲来定义‘民谣’,但现在不行,因为世界打通了。音乐是融合很多东西的,界限不用太清晰最好。”五条人的每次创作都有新的尝试,“民不民谣”从来不能限制他们。

面对质疑:五条人可以把五条人给搞死是最好的

现场一位粉丝直接问五条人, “签约摩登天空之后,你们是不是会唱更多的普通话歌?但在粉丝心中,唱方言好像才比较五条人。”就像“民谣”无法阻挠五条人对摇滚的热爱,“方言”在五条人心中也不是唯一。“唱什么语言,是情节需要”,阿茂解释道。

如今在广州生活的人想必清楚,在广州跟人沟通,用的要不是普通话,要不是粤语,更多时候是普通话。 “阿茂在《走鬼》里面唱了一句英语,真实故事里,那个‘走鬼’就真的是在地上写了一句英语呀,这个时候你如果用海丰话唱反而是刻意。”这就像看电影一样,《阮玲玉》里面,联华影业的吴性栽、罗明佑、黎民伟三人分别用上海话、普通话、粤语说话,一起讨论如何捧红阮玲玉,显得有趣生动。在新歌《很多很多》里面,海丰话、普通话、粤语、长沙话、包头话,会说的话都被五条人拿来唱。而早在《陈先生》这首歌里,五条人就用海丰话、粤语、客家话演绎了“陈先生”传奇的一生。

当然,阿茂也表示他们曾经想唱完全粤语的歌,但最终因为太困难而失败。闽南语、粤语由于音调多,总给人感觉好听,但说起来就更难。 “海丰话是我们熟悉的,信手拈来。粤语有九个音,填词、唱法都很难,没有办法。”阿茂还说,第一张专辑的时候,他们连海丰话都没唱准,但从《一些风景》之后,他们就能唱准 98% 甚至完全唱准了。

( 茂涛 | 摄影师泽健 )

货车司机、杀人凶手、性工作者、走鬼、道山靓仔、阿虎、阿炳耀、李阿伯、龙哥,五条人的音乐中有太多对小人物的关注,但实际上,五条人也不想被这样定义。 “这些人就是我们熟悉的,这些故事就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,时时刻刻,摆脱不了,我们只是不自觉地写下来。”仁科甚至说,将来五条人要写一首歌,里面没有任何人,“就像斯蒂芬·金想的一样,要写一部什么人都没有、但很恐怖的小说。”

也并非所有人都赞同 “民谣乐队”五条人在音乐中书写现实故事,甚至有人质疑他们的创作损伤了民谣的诗意。但仁科更不同意了,他说,“有时候你觉得诗意的东西,我觉得有点恶心;我觉得诗意的东西,你说这是什么鬼。”

为粉丝们津津乐道的五条人音乐,可能还有非常酷的《曹操你别怕》、《像将军一样喝酒》。这两首歌不仅融入古代轶事,还模仿了戏曲唱腔,编曲则偏摇滚,《像将军一样喝酒》更是拍了非常表现主义的 MV 。“我们并没有去研究那种唱腔,我们只是在瞎玩、乱玩,突然觉得可以这样演绎,就这样唱了。”五条人之前接受采访还说过,《像将军一样喝酒》的创作灵感来自于饭桌上朋友的闲聊。

民谣还是摇滚,方言还是普通话,底层叙事还是谈情说爱,显然对于五条人来说都并非十分重要。 “五条人可以把五条人给搞死是最好的”,仁科“不留情”地说了这么一句。五条人在音乐中天马行空,音乐是什么种类,灵感从哪里来,主题又是什么,统统都不重要,五条人就是要在创作中寻找更多的自由和可能。

五条人寄语落网( LUO SPACE )粉丝:一杯鸡尾酒,忘掉所有的忧伤。

编辑/阿Yan