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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五条人:我们的听众是玛丽莲·梦露那样的美女|访谈

“从记忆来说,你每天会接触各种信息,意识在不断更新,那种变化也是巨大的。但是核心的东西没变,起码我没变坏吧,阿茂也没变成一个中年油腻男,阿茂还是很帅。”

文 | 刘燕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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采访在五条人演完《Last dance》后的一天进行,前一天晚上乐队们开派对,他们从晚上录完节目一直喝到早晨6点,茂涛说,他实在顶不住了,凌晨3点多就回来了,他回忆昨天一起喝酒的房间“像一个垃圾场”。仁科后来补充说,那是“即兴之后的现场”——各种酒精在“即兴”,有啤酒、白兰地、葡萄酒、威士忌,还有小龙虾。

五条人在《乐夏2》的经历一波三折,人们也记住了他们有多爱“即兴”。

他们先是临时换歌,用方言演绎的《道山靓仔》票数惨淡,首场即遭淘汰,但谁能想到,在交谈中自然流露的幽默感让他们一夜之间上了热搜。之后马东吹纸条从三支乐队里捞回了五条人——如同宿命一般,他们获得了复活的机会。复活赛上,他们再度出人意料地放弃准备时间,即兴来了一段“拖鞋酸了”。乐评人耳帝评论这一幕时说道,“永远不要进入成熟化的预设与完全掌控的模式里,生活才会给你意外惊喜。”结果下一场乐队改编赛上,五条人又被淘汰了。

《乐夏》做到第二季,正如监制牟頔所言,今年来的很多乐队会更紧张,更在意。但五条人显然不在这个范畴里,他们没那么在乎输赢,也不避讳谈及淘汰,这份随性甚至增加了他们在观众眼中的魅力。采访前我问他们的经纪人,聊淘汰的事情他们会不会不开心,她说没关系,你见到他们就知道了。

7月中的一天,在北京的一家酒店,我见到了五条人中的三条,仁科、茂涛和牛河。和很多乐队一样,五条人的阵容也在不断变化,除了两个灵魂人物,后续还加入了贝斯手牛河和鼓手长江。2017年加入的牛河是90后,毕业于星海音乐学院,曾经组过一支爵士乐队。在仁科眼中,爵士乐是即兴的代表,这也是牛河能加入五条人的原因。

从左到右依次为牛河、仁科、茂涛、长江

采访在茂涛的房间进行,他踩着那双招牌的红色拖鞋,没戴墨镜,走过来和我握手。过了一会儿,仁科走进房间,他保持了一贯的靓仔打扮——穿豹纹短裤和黑皮鞋,还带过来一瓶酒,叫服务员加点冰。仁科说,现在头还有点晕晕的,要先喝点酒来“解酒”。

冰块在杯子里咯噔响。“开始吧,一支烟的时间。”仁科笑笑,点了一支烟。

在一个多小时的谈话里,仁科是负责发言的那个人,他有时表情严肃,有时言谈浮夸,有时会主动叫另外两个人来回答一些问题。总体来说,采访仁科是一件不在你预想轨道之上的事情,因为他总爱插科打诨,以至于当他想要认真表达些什么的时候,会强调自己“不是在开玩笑”。

五条人之前拒绝过别的节目的邀请,所以我想知道,他们这次为什么会愿意参加《乐夏2》。也许因为已经说过太多遍,仁科的回答简单利落,“因为疫情,没事干”。

“这是真心话吗?”

“真心话,也是大冒险,你自己理解吧。”

“疫情夺走了我们的一切。开玩笑的,OK,过了,不要煽情。”

但他们并非什么都不在乎。在《Last dance》这场演出之前,牛河一度很担心,“之前几乎没见过他们俩唱流行歌,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不习惯”。牛河也怕他们喝了酒之后会忘词,或是出现其他的问题。后来几个人在广州凑在一起排练,刚演了前半段,牛河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多余了,“我知道他们都很认真地练习过了。”

人们没有看到的部分是,改编其实花了不少心思,为了唱好这首歌,仁科有半个月没抽烟,一直到这首歌唱完了,被淘汰了,他才开始猛抽。

“我排练的时候试过,如果抽烟的话喉咙的状态会不太好。我唱自己的歌是没问题的,但因为流行歌需要一些技巧,状态不好的话有一些高音可能会处理不好,所以你看,唱好一首歌要付出代价。如果真的决心要唱流行歌,那我就真的不能抽烟,我做到了,阿茂也做到了,这又如何?”仁科三十多岁了,但有时讲起话来仍然带着少年的意气。

茂涛对此的体会更深,他抽烟抽得比仁科还凶,常常是一天一两包烟,《Last dance》的副歌部分也给他带来挑战。“抽烟确实很影响声音状态,因为那个高音需要你的嗓音很通透。”

他站起来指着外面的停车场,那个角落是他练歌的地方。“因为那里不扰民嘛,我嗓门大,如果在房间唱的话,酒店里的人也可以听得到,就没什么新鲜感了,就特意跑到那边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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抛开综艺里个性的流露,该怎样理解五条人的音乐?不要忘了,他们的前两张专辑《县城记》和《一些风景》曾获得华语音乐传媒大奖等十几个音乐奖项。

过往,外界总给五条人贴“新闻民谣”的标签,因为他们喜欢从光怪陆离的社会新闻中捕捉灵感,用音乐记录城市转型中形形色色边缘人物的生活。比如《梦想化工厂》里在工厂外坐着喝西北风的阿伯、发廊里的春天小姐、阿炳耀、龙哥……他们甚至有一张概念专辑就叫《故事会》。

五条人专辑《故事会》封面  图片来源:五条人微博

一些音乐人会刻意回避外界的信息,五条人则对这个世界上正在发生的事保持着足够的敏感和好奇心——我们谈起了去鹤岗买房的新闻。仁科看过那则报道,称赞起记者的文字控制能力。“他写得像小说,里面那个人有时候两三个月在海上漂着,这个太酷了,你可以展开想象,想到《少年派的奇幻漂流》之类的”。

五条人的音乐世界里不能没有这样的小人物,仁科和茂涛也曾是这样的小人物。

在广州期间,他们住在不见天光的城中村,卖过打口CD和盗版书,也到大学校园里贴商业活动广告。仁科热爱文学,喜欢作家福楼拜,几乎看过他的所有小说。在阐述自己和歌中人物的关系时,他告诉我,“福楼拜写《包法利夫人》时文学界都说他伤风败俗,那时福楼拜说了一句话,‘包法利夫人就是我’,颠覆了当时的主流小说创作。我们刻画了这么多小人物,他们的困惑就是我们的困惑。”

借着综艺的热度,很多人对他们个性的喜爱超过了音乐本身,仁科并不为此烦恼,因为他相信五条人的个性和音乐是一体两面的。这种说法似乎有些道理,他们言谈中流露着混社会的小人物才有的那种幽默感,这和他们过往创作的风格、关心的题材保持了一致。

但五条人不是一成不变的。仁科也承认他们的音乐一直在变来变去。录节目的同时,五条人还在公司摩登天空录制了新歌《地球仪》。这是五条人成立十二年以来的第八张专辑,惊讶于他们创作之高产的同时,你会发现他们关心的东西又发生了变化。

“我有一个地球仪/我会一句班巴拉语/在马里共和国/我钓到一条鱼”,仁科用“迷幻”来形容这首歌的风格。他在采访中也提到了马里,这是一个非洲的国家,仁科喜欢那里的音乐,常常反复听,很多歌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唱的是什么,但他相信自己能感受到里面的情感。

乐评人、摩登天空艺术总监张晓舟认为,在五条人的晚近作品中,“流浪”和“乡愁”早就不再囿于“土地与歌”的关系,而是上升为一场又一场时空错乱的迷幻交战。

事实上,在他们从县城海丰搬到广州后,作品的视野就变了,方言歌曲的数量开始减少,2015 年的《广东姑娘》中普通话歌曲占到一半,2016 年《梦幻丽莎发廊》的 12 首歌曲中只有三首方言歌曲。与此同时,五条人的音乐版图还在不断扩大,2018年起,他们将巡演拓展到了国外,先后去到巴西和葡萄牙演出。

提起那次巴西之旅,三个人都兴致勃勃。在圣保罗的保利斯塔大道上,街头艺人的表演让他们看到“音乐在另一个民族所呈现出的面貌”,拉美人玩音乐时的热情感染了他们,仁科忍不住跟着跳舞,他还想上台唱歌,但因为跳得太投入,他就忘记了这件事。如果不是因为疫情,他们今年6月份要去葡萄牙参加音乐节,9月份将会去德国参加艺术展。一如在节目中所说,仁科确实在学习英文,将来或许会写英文歌,或是其他语言的歌。

五条人新专辑录制 图片来源:五条人微博

可以说,五条人践行了发第一张专辑时立下的那句“立足世界,放眼海丰”,如今的他们也早已走出了海丰,但我想知道的是,对于现在的仁科和茂涛来说,海丰意味着什么?

仁科说,其实他们只在过年过节的时候会回海丰,平时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广州。关于海丰,很多事情他都已经不记得了,那些最深刻的记忆往往跟吃的、女孩子和一些特殊的地点有关。

他想起海丰有一个红尘电影院,位于县城最中心,有一次和几个好朋友周末一起玩,走到红尘电影院门口,一个朋友忽然问今天是几号,然后跟大家约定,10年后的这天一定要在这里相遇。“我离开海丰已经快16年了,后来根本没去过,估计他们也忘了,但是当时说的很坚定,10年后的今天我们一定要来这里,现在都忘了约定的是哪一天。”他的语调是轻松的,没有什么逝去的感伤,把这当成一件好玩的事来诉说。

在葡萄牙巡演时,五条人唱了《世情》,那是他们第二张方言专辑《一些风景》里的歌,在正式表演前,仁科让英语更流利的牛河介绍了这个故事的大意——一个在工厂工作的年轻人总幻想能环游世界,但最终他还是待在工厂里“从早做到暗”。

仁科和茂涛,他们保留了县城文艺青年的天性,但他们毕竟不再是《世情》里所写的那个阿良仔。他们已经带着自己的音乐迈向了更大的世界,希望“地球是平的,就像在超市买的平底锅”。谈及过去,仁科低头说,“我这个人不念旧,以前是以前的他,现在可能就不是过去我认识的那个他了,我不会因为以前怎么样,现在还是怎样,人就像河流,有时凶猛,有时平静,有时宽,有时窄,流水是不断变化的,人也是”。

图片来源:BADHEAD厂牌

“伍佰一定会很开心,演唱会会邀请我们参加”

记者:你们之前看过第一季的《乐夏》吗?

仁科:我看了一个开头就没再看了,因为我不喜欢看综艺节目,连续剧也不看,因为需要一集一集地追,我觉得很烦,因为我没看,所以不知道好不好。

她(经纪人)后来给我发了一些相关的视频,精选了一些,一定要让我去看,准备一下,我也不想看。因为平时很忙的嘛,我要追踪鹤岗的房,不是后来在百度贴吧上有很多人问关于鹤岗买房的消息,那个比较综艺和连续剧都好看。

记者:你们也会经常网上冲浪?

仁科:我们跟你们一样的,我们都是people,我们都是human,都是正常人。

记者:因为之前不了解,你们参加这个节目就相当于踏上一段未知的旅行,是这个感觉吗?

仁科:阿茂有看一些。

茂涛:其实我当时是好奇,有一些做音乐的朋友提起过,我就去看了一下,不过说真的,第一季的第一集出来实在是有点让人崩溃,好像是小朋友上幼儿园的那种感觉,舞美啊呈现啊很卡通式的那种,后面几期越来越好,包括舞台的设计、灯光、调音都很专业。但我不是说全部一集一集看下来,我一般会跳到音乐这一块,看他们演得怎么样,有一些还真的挺有意思的,比如新裤子跟Cindy的表演是特别有意思的合作。

记者:你们的娱乐生活一般是干什么?

茂涛:我基本不看综艺,小时候看得最多的是香港的《超级掌门人》,初中之后就没怎么看了。我一般都是看电影,我们都特别喜欢看电影,还有就是朋友聚一聚,聊一聊的,像昨天那种的。差不多就这些,还是有点闷。

记者:你们第一场最后是怎么决定要唱《道山靓仔》的?

仁科:因为我们歌很多你知道吗?而且有很多不同的类型和风格,有些歌可能很柔,有些像流行歌那样,有些是很摇滚的,很躁的,还有一些相对另类一点的,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考虑了很多,有纠结过。有一种乐队的风格是很统一的,那还好,像我们这样变来变去,在选择上确实是有纠结,所以最后就没决定,稀里糊涂的,后来就临时改歌嘛。

记者:你们平时做音乐的时候也比较讲究即兴创作吗?

仁科:我们创作一般是这样的,我们去到排练房,一般一开始可能不说什么话,先玩一下,我们玩的过程录下来,很多歌是从玩的过程中出来,玩到差不多有一点意识,把它存起来,隔了几天,再去丰富这个动机,丰富它的这个过程也是一个即兴的过程对吧?有时候我们排练房4个人,每人出个动机,比如阿茂先来,出个动机,他一弹,然后我们就跟着这个乐曲即兴,下一个,轮到贝斯手出动机,然后我们又跟着贝斯的律动,卷进他的框架里面玩,然后鼓手,最后是我,4个这样轮流,结束以后录起来,后来发现这个动机好,再把它抽出来。

我们的歌很多,演出有将近一半的歌,每一场都不太一样,我们会在一个框架里面演,但是当中的收拢,可长可短,我这一场可能收2分钟,那一场收1分钟,还有收3分钟,包括阿茂的唱也可以临时改词。有点类似于你去听世界上经典的爵士乐,比如说《Summer town》,这首歌在历史上有无数个版本,每一个爵士音乐家也在即兴,在这个《Summer town》的框架里面,每个人弹的都不一样。

我们希望在演奏中即兴,这样的话你每场演出都有不一样的东西,我喜欢这个,这样我可以享受这个舞台。但是有些歌是固定的,因为情感或是框架的限制,有时候旋律也是一种语言,你需要用这句语言,那这个旋律就稳定了,但有一些不是,需要自由,比如说我们现在自由聊天,我们也不知道你要问什么。

记者:复活那场大家都没太听懂,你们当时唱的主要是什么内容?

仁科:就是唱那个关键词,游戏规则是这样,这刚好是我们的强项。其实每次我们都是在乱唱,包括我最早一个人在酒吧玩的时候,就会乱唱一些歌,就是拿起吉它,然后乱唱一些词。唱《Last dance》的时候我也临时改了一句词,有一句词叫做“明天我要离开”,我临时把它改成“今天我要回来”,阿茂都不知道。因为我觉得很应景,我们是被淘汰的,然后我们又再回来嘛。

记者:是站在舞台的那一刹那想到的?

仁科:不,临上台的十几二十分钟嘛,我就想了一下,但我想没告诉阿茂,也想给他一个惊喜嘛,看他怎么接,还好他没有乱了套。

记者:所以阿茂也习惯了是吗?

仁科:他也在改,你以为他是省油的灯?

记者:现在怎么评价你们对这首歌改编的效果?

仁科:《Last dance》很多人翻唱过,但是他们基本都把伍佰唱成二百五,我们是在这个舞台上把它唱成一千的,真的。

记者:好遗憾没在现场看。

仁科:以后你会看到这个视频,伍佰也会看到的,伍佰看到会说,啊,我以后不叫伍佰了,我叫一千。伍佰一定会很开心,演唱会会邀请我们参加,到时候叫他联系我们经纪人,档期如果允许的话。

记者:讲讲这首歌的改编细节吧。

牛河:这首歌网上有很多翻唱,但改编的比较少,一些所谓的改编无非就是把配器改了一下,比如拿一个木吉它去弹唱,其实就是蹭了一个热度。我们这次很用心去改编了,总共排了前后5、6天,在广州排了4天,来北京之后加上管乐手又排了两天。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,因为我们巡演的时候十几二十首歌可能也就排个两三天,平常我们对于排练还是比较懒散的,因为有很多即兴的成分我们想保留在现场再去演绎。但是这首歌我都要听吐了,在改编的过程中,我们反复在听。

仁科:这一次鼓手特意选了音色比较复古的军鼓,还是选了一个德国产的,不知道什么牌子,这个鼓的音色本身是很低沉的,他把它调亮,就很有舞厅的感觉,而且这个鼓的律动也很酷,比如我唱的部分跟阿茂唱的部分律动不太一样。我跟阿茂的部分都很悲情,但鼓的律动形成了两个结构,贝斯弹得有点funky的感觉,然后鼓很RNB。但是这个我估计可能专业的人才能听得懂。

首先我们尊重伍佰,也很喜欢伍佰,主旋律我们都保留了,我们认为好的东西,只会去超越它,而不是说做那种不必要的破坏。改编很容易把它改得面目全非,哗众取宠,但是如果音乐本身就好的,没必要做这个事情。

记者:这次来没想过唱《阿珍爱上了阿强》吗?很多人因为这首歌认识了五条人。

仁科:本来要唱的,接下来就要唱这个了。我们都想好怎么编了,好牛逼的,不是开玩笑的。通过改编,我们会加入张亚东最喜欢的合成器,马东最喜欢的马头琴,周迅最喜欢的三角铁,绝对是一首真正意义上的杰作,列入史册的那种,可惜了,所以我说淘汰我们是节目组的遗憾。

“情歌的最高境界”

图片来源:五条人微博

记者:你也说你们在音乐上总是变来变去的,所以你们在音乐风格上是刻意追求多变吗?

仁科:我跟阿茂很喜欢收集唱片,听过各种风格的音乐。但是呢,我们在做音乐的时候,肯定是要忘掉这个东西,就是我不是今天要尝试摇滚,明天要尝试民谣,不是这个意思,我觉得是一种fusion,要你把听的融合在里面,但是你做出来之后,别人可能会说这个像什么,这个偏摇滚一点,这个偏爵士一点,别人可以来评是什么,但是我们音乐在创作的时候,最好是先忘掉这些。

记者:音乐上的变化更多是和你们的生活轨迹变化有关的是吗?

仁科:肯定的。阿茂现在有几千张唱片,无论是什么风格,他都有很好的唱片,你下一期可以专门采访他关于收藏的唱片,一张一张来做,可以做成一个系列。阿茂的唱片都是很好的,不是开玩笑,你现在不特意去找的话,也很难找到,因为现在网络平台的很多推荐都是垃圾,很多咖啡牛奶音乐,就是加了很多味精很多的音乐,但是真正好的音乐不是那样的。

茂涛:现在网络上很容易听到音乐嘛,网易云你点开,就会有一个歌单出来,感觉都帮你安排好了,但像以前我们找音乐不是这样的,你必须通过耳朵一张一张去淘打口碟,去进货的地方是一座山那样的唱片,你要去淘,所以必须你要去听,一张一张去抽,我认为这个经历是很棒的,你把它抽出来,必须很快判断,去评价这张唱片厉害不厉害,所以那个时候我们就养成了收藏唱片的习惯。你在当时感觉到了,出来之后你就会反复去听,从第一首听到最后,不会像现在这样,太快了。

记者:你们会关注现在这些都市里的普通年轻人吗?感觉过去更多还是在写边缘人物。

仁科:你关心的是生活的整体嘛,举个例子,我在疫情期间看了很多纪录片,有讲穷人的纪录片,也有讲富人的,还有看非洲关于穷人的纪录片、法国巴黎的流浪汉,还有那些很有钱的。你从作品体验来说你更关心这个或是那个,但是事实上你在日常生活中得到的信息是总体的,你更关心生活本身,当中就包含了你说的年轻人。谁都离不开生活的总体,没有一个人,又回到这个,没有一个人能离开生活本身。

记者:你们歌里面很多都是通过一种讲故事的方式去呈现,有想要直接表达一些什么吗?

仁科:《我的头发就是这样被吹乱的啊》就是直接表达。

记者:不是这种,是说表达一种态度之类的。

仁科:这就是一种态度。

记者:可以说你们写的情歌越来越多了吗?

仁科:有一些情歌,但肯定不是套路化的情歌,过往的套路化的情歌已经很多,你也听烦了,不如有一点不一样的。

茂涛:情歌嘛,肯定离不开某个念念不忘的念头,你肯定会念念不忘某个女孩子,她有时出现在你的脑海,你就会想把这变成一首情歌嘛。我很年轻的时候写的《柔河里》,写给一个海丰姑娘,当时追那个女孩子追了很久,追不到嘛,所以就会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在你的头脑里面,后来就想把它给唱出来。但情歌也不是那么单一,爱这个字有时候可以很大。

仁科:有一句歌词太狠了,用四川话写的,“我的心是用来爱你还是用来恨你”。这是情歌的最高境界。

茂涛:感情是很复杂的,它是融合、交叉在一起的,那句歌词太好了,“我的心是用来爱你还是用来恨你”。

“起码我没变坏吧,阿茂还是很帅”

图片来源:五条人微博

记者:你们在乐队里面算是非常高产的,五条人的发展一直都很平顺吗?没遇到过什么瓶颈?

仁科:何止平顺,简直是犹如踏入无人之境,哪吒踩着风火轮,风风火火,除了这次老是被淘汰,其它都是很好的,对吧?

记者:你们从关注县城到关注都市生活,最近两年开始出国巡演,看到更大的世界,这会对你们的创作产生某种影响吗?

仁科:还是有的。比如我们第一次去巴西演出的时候在圣保罗,有300多个乐队,在7天内演完,每天有40多个地方同时演出。更有意思的是圣保罗中心有一条主要的路叫保利斯塔大道,那是一个金融中心,但是因为巴西人星期天不工作嘛,保利斯达大道就不通车,开放给很多街头艺人表演,我们在总赛区的时候看到了拉美街头艺人表演的能力。

茂涛:那种感觉真的像一个博览会一样。

仁科:后来我们演完,当地有个地头蛇带我们去参观巴西三宝,我们去了一个全是拉美人的演出,里面都是混血儿、白人、黑人之类的。他们的演出几个小时不停,乐手会换,但音乐不停,一直演、演、演。

茂涛:桑巴的魅力就是那一次感受到的,太酷了,那种当地人的热情是不一样的。

仁科:这个真的不得了,你从中就感受到,音乐在另外一个民族里面呈现的面貌是不一样的,这给你带来想象力。真不一样,真的,我都差点想上台了。

茂涛:你不是在下面跳舞?

仁科:跳是肯定跳,我想上台唱歌,但是因为我看的太入迷了,就忘了。保利斯塔大道,你去搜一下,非常好,不是开玩笑的。

记者:你觉得你们现在的听众主要是什么样的人?

仁科:玛丽莲·梦露那样的美女。开玩笑,什么人也有吧。我能意识到,来看我们演出的年轻人越来越多,因为有很多人通过摩登天空的APP买票,买票需要身份证的,我们就发现很多人是90后,甚至00后比80后还多很多。当然也有年纪很大的,但是比较少了。最搞笑的一次是在台北,我跟阿茂去演出,来了三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看我们演出,因为要排队签售,他们一直在等着我们。他们本身就是海丰人,在台湾很多年,看到老乡,能讲一口很亲切的古老的海丰话,还拿出了他们惠州同乡会的卡片。

茂涛:后来年轻的海丰人讲的话有一点点不一样了,但他们讲的很正。他们还让我们下次去台北找他们玩。我觉得那几个老人家可能很久没有开心过了。

记者:你们觉得自己和十几年前没做乐队的时候比变化大吗?

仁科:其实抛开灵魂和记忆的话,从生物意义上来说,人每天都变,我们的皮肤不断脱落,某种意义上你已经不是20年前的那个物理结构了。肉体都不是以前的那个肉体了,你说这变化大不大?从记忆来说,你每天会接触各种信息,意识在不断更新,那种变化也是巨大的。但是核心的东西没变,起码我没变坏吧,阿茂也没变成一个中年油腻男,阿茂还是很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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